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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購糧 添作十萬購糧配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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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 曹盈收到了一份禮物。

田蚡府上的管家指揮著仆從擡著個黑色的檀木箱子來到平陽侯府。

箱子裏放著的是田蚡名下所有長安鋪子的店契和地契。

管家將這些契約從箱子裏一卷卷拿出放於桌案上,然後低眉斂目站到了一旁,讓曹盈能走過來仔細看看這些契約。

曹盈才起床, 腦子還有些混沌, 瞧著這堆疊壘起的竹簡更是茫然。

她行近擡手將最上方的一卷竹簡解開,粗粗看了一遍, 便發現這鋪面是坐落於長安最繁華地帶。

其餘對店面的描述她沒有細看,因她不太了解店鋪經營。

但且不說經營這些鋪子能帶來的的收益, 單是這些地皮的價值就已經很高了。

田蚡拿出的鋪面價值高未出曹盈的預料。

因自己這位外舅公好斂財,攫取權柄也是為了積攢更多的財富, 這店面應就是之前他權盛時憑權勢拿到手的。

論下來他作為外戚掌權至今,不過十餘載的工夫,積攢的財富已勝過許多底蘊深厚的世家大族, 這一箱店契地契大約也就是他財富的十之一二。

然而自己這位外舅公雖非守財奴,卻也只有逢年節贈禮會給曹盈這樣親密的小輩送些女兒家喜愛的物什, 或是對她身體有好處的滋補藥物。

非年非節的, 這些店契地契又太過貴重了,曹盈琢磨一會兒仍是想不通田蚡怎忽地就贈來這樣一份大禮。

“老爺這幾日需為淮南王的翁主預備嫁妝,脫不開身,囑咐我先一步將這份禮物贈予安和翁主, 他之後若得空會再來看望您。”

見曹盈已看過契約了, 管家出聲略解釋了一番。

然後他又從袖子裏抽出一卷轉讓書,向曹盈道:“這份轉讓書老爺已經簽署過了,您簽署名字後, 這些鋪子就全部歸入您名下了。”

曹盈立刻就抓住了管家方才話中的重點,隱約意識到田蚡贈禮的原因:“劉陵將出嫁了,是舅舅的意思嗎?”

田蚡讓劉陵住在自己的宅邸裏, 是因為劉陵的要挾,也是想著將她拘在自己眼皮底下怕她亂說話。

如今讓她離開,說明她拿捏的把柄對於田蚡來說已經沒有用處了——劉徹已知他曾與淮南王聯絡了。

“是,陛下感念這一次淮南王以身作則為朝敬忠,不忍劉陵翁主久在長安與他父女分離,特賜婚讓翁主歸國盡孝。”

管家一板一眼地回答了曹盈的問題,曹盈稍加斟酌,猜到大約是劉陵又攛掇著田蚡與劉徹執政進行對抗。

於是劉徹幹脆就將田蚡所畏懼的事情揭露,讓劉陵沒法兒再用田蚡與淮南王共謀的事兒要挾田蚡。

田蚡忽來贈禮,想必就是劉徹已告訴了田蚡,他是從自己這裏了解到緣由的。

想到這裏,曹盈稍松了一口氣。

看如今劉徹要送走劉陵的走向,他應當是如上次與自己商議的那樣,決定將田蚡的事兒翻篇了。

畢竟劉徹想要在軍政上大展身手,由田蚡做這個丞相最合適不過。

她當初得知前因後果後,確也有想過幹脆當作不知。

甚至她也猶豫過,是否要幫這位待自己不錯的外舅公將證據掩藏,畢竟這話一旦洩露叫劉徹知曉了,田蚡怕是要有滅頂之災。

但這想法不過一瞬就被她自己給否了。

事情的關鍵在於田蚡確有錯處,自己即便藏了證據,也改變不了田蚡被淮南王父女要挾的處境。

除非田蚡敢於直面劉徹得知此事的怒火。

田蚡不敢,所以他只能事事受制。

曹盈卻認為讓劉徹知道是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且有一定把握平和地解決問題。

她一直等待到劉據出生,田蚡那番荒唐言論的可能性完全落空,這才前往皇宮。

這個時間說,劉徹的怒火因衛青大勝和劉據出生這雙喜臨門而降到了最低。

雖然他仍覺得心寒,痛罵了田蚡,但是冷靜下來倒是也明白自己的舅舅不可能真的加入淮南王的陣營去反對自己。

頂多也就是從前在低谷時耍小聰明,試圖結交淮南王,說了不該說的話。

因此他聽完了曹盈的分析。

劉徹當然可以廢了田蚡的丞相之位,甚至不顧王太後的臉面,以參與謀逆殺了田蚡也不是不行。

但是丞相這個位置是不能空置的。

處置了田蚡,劉徹就需另選一個資歷深厚、家世昌盛到可叫朝野信服的人來擔這個職務。

這種人好不容易當上丞相,自然會有他想要做的事情,為了他的家族,為了他自身,未必會與劉徹同心。

說不定還會處處被掣肘——倒不如繼續用著田蚡。

總歸田蚡作為王太後的親弟,荒唐到奪人土地都無人敢出聲,無所作為也不過是被人道一聲庸常。

拿捏著他的舊事,由他擔任丞相,劉徹自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事。

曹盈的這番話成功說服了劉徹。

不過他記仇,即便已決定不處置田蚡,也沒有立刻傳田蚡來說,仍叫他被劉陵脅迫著惶惶不可終日。

現下劉徹向田蚡說明一切,大約就是劉陵行事觸及他底線了,幹脆將人逼離長安。

只是這處理方式,當真是要打落淮南王父女的牙齒,還逼著人家往肚子裏咽。

用孝道將劉陵趕走,簡單粗暴,但卻也有效。

曹盈收了心神,沒再細思後續的可能,總歸淮南王父女不太可能再翻起多大的浪了。

她的視線重落在這壘如小山的契約上,一時有些胸悶。

自己外舅公這份贈禮或許有感激自己的因素在,但是更多應還是出於不安作出的贖罪姿態。

只是直接向劉徹獻上這些財富,很容易就叫旁人發覺他是行錯了事,於是便贈與自己了。

雖然所屬他的長安鋪子全部易主成了自己動靜也不小,但是旁人是猜不出緣由的。

曹盈輕呼出一口氣,思緒在腦中轉了一圈,到底還是決定幫這個忙。

她在轉讓書上簽了名,然後詢問管家道:“這些店鋪賬面上可用的銀子還有多少?”

田蚡遣來的管家自然是專負責這些店鋪事宜的,因此只略回憶盤算了一會兒就給出了答案:“今年的收益應已超過了十萬兩之數,不過除卻維持店鋪運營的銀兩的話,能提出來的大約不到八萬兩。”

“那就將能能提出來的銀兩都提出來。”曹盈轉臉看向戴雪,問道:“我自己的私庫應能拿出兩萬兩銀子吧?”

她私庫中多是珍寶珠飾,但曹壽遺贈給她的田產地產被曹襄經營著收益也不少。

只是她自己不太關心這些,所以不清楚。

“當然,小姐你開銷小,我上次去瞧,賬面上銀子都逾四萬兩了。”戴雪眨眨眼,不知曹盈是預備做什麽。

“好,那湊湊添作十萬兩。舅舅想著今秋就要出征,據上次出征間隔太短,糧草怕是難題。外舅公既然將這些鋪面贈我,剛好可拿這十萬兩銀子去尋糧商購置糧食,配給軍中。”

她一拍手就決定了這十萬兩銀子的用途,見管家瞠目不言,又猶豫一下問道:“我不太清楚購入糧食的流程,如果可以,你能負責購糧的事宜嗎?”

管家沒想到曹盈剛拿了這些契約,沒想著別的,開口就是要將十萬兩花費在軍隊上——其中還有兩成是她自己原本的存銀。

等於說她受了田蚡的贈禮不但財富未增,反而少了不少。

他原本平靜的表情終於破裂,向曹盈確定道:“翁主真的想要將十萬兩都去購入糧食?”

“啊,你也可以去問問外舅公的意見,畢竟這店鋪原都是屬於他的,他要是不願意的話,我拿自己的存銀買也行的。”

曹盈理解錯了管家的猶疑,怕自己的想法得不到田蚡的認同,便又補上了這一句。

“鋪子已移交給您,自然不用再問我家老爺意見。”管家神情有些覆雜地道:“只是您真的要將十萬兩全部購置糧食贈給軍隊嗎?這又沒有什麽好處。”

“怎麽會沒有好處,士兵們不用擔心軍需補給,士氣都會提升不少。他們前線用命拼勝利,總不能讓他們再憂慮後方供給不濟吧。”

曹盈眨眨眼,覺得管家問的都不算是個問題。

她初聽聞今年入秋要北征時,就已經有了要去購糧的想法。

只是劉徹開口就是三萬騎兵北征,她擔心自己的身家不夠支持那麽多糧食,還預備著和自家兄長商議能不能將自己私庫裏用不上的珍寶擺件都變賣了。

現下田蚡將長安的鋪子都贈給自己,倒是不用勞兄長再費心了。

“我明白了。”曹盈都這樣說了,管家也沒再繼續探究,只是深深看了曹盈一眼道:“我與許多糧食商人相熟,您將這事兒放心交代給我吧。”

聽他願擔起這件事,曹盈臉上浮現出笑容:“我想著外舅公應也會支持我這種能向舅舅表忠心的做法,你與他說一聲,他應會同意讓你去的。”

田蚡眼下最想要的大約就是劉徹的好感了,自己這做法應很合他的心意。

管家點點頭,便帶著來時帶著的人回田蚡的府邸報告去了。

見外人已經走了,戴雪才露出肉疼的表情向曹盈道:“小姐,兩萬兩可不是小數目。你這是幾年省吃儉用才存下了四萬兩,就這麽將一半劃走,你也太大方了些。”

“我哪裏有省吃儉用,我日子過得好著呢。”

曹盈見她為自己苦惱嘟起了嘴,起了些玩心,伸手捏住了她腮上的軟肉:“況且銀兩花出去就該讓自己開心,那些華裳寶飾不也是動輒就是百千兩銀子?我對那種東西沒興趣,能為戰事都添一分勝機,我才開心呢。”

“是是是。”戴雪痛恨匈奴人,其實心裏也支持曹盈為軍購糧。

見曹盈沒有半點後悔的意思,她便也散了眉間愁雲,順著曹盈提起的戰事問道:“那這次秋季出征,霍少爺會一同去嗎?”

“不知道。”聽她提起這一樁,曹盈癟起了嘴,露出擔憂的神情。

劉徹突然宣布北征,她就憂心起了這件事。

按說霍去病才十二,年紀還遠不能隨軍征戰,但是他本人定是不想錯過這次戰事,怕是會去磨著劉徹同意讓他去。

“去不去都好,反正他肯定是閑不下來的。”

曹盈憂慮只維持一會兒便重又開懷:“今兒既然起得早,我一會兒便入宮一趟,昨兒衛娘娘就傳訊問我怎好幾日未入宮了。”

“還說呢。”戴雪聽了,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霍少爺沒回來的時候小姐你日日都去宮裏等消息,皇後娘娘都習慣了。你這一不去,可不就來問是不是出事兒了。”

曹盈被她這麽一笑話,沒忍住鬧紅了臉。

她粉嫩的拳頭捶在了戴雪的肩上,卻無甚力氣:“你越發伶牙了,可不準往外傳,上次就是你長舌說我看落葉,鬧得整個府裏的人都取笑我!”

因著病弱,曹盈的肌膚白得幾乎透明,此刻心中熱浪翻起的這點羞惱堆於頰上,倒是如上好的胭脂更修飾了她少女仍透著青澀的面容,流露出自然的媚氣,讓戴雪看著都呆了一下。

“我不向府上其他人說。”戴雪板正了面孔,將手放在曹盈的肩上許諾,倒是讓曹盈奇怪她怎麽忽地認真起來了。

然而不等她將疑惑問出,戴雪就繼續道:“可不能讓隨便誰都能瞧見小姐你這麽好看的模樣,我就單去和霍少爺說吧。”

曹盈沒能立刻反應過來戴雪的意思,戴雪也不等她反應過來,一溜煙就跑了:“我去給小姐準備一會兒進宮的物什。”

曹盈站定原地望著她跑離的背影消失,這才想明白自己又叫戴雪給取笑了。

她臉蒸得更紅,只得拿自己的雙手輕拍擊在自己頰上叫自己清醒,嗔道:“可惡,她真性情竟這麽惡劣,我還不如不來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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